2007年9月29日 星期六

Week2 歷史社會學的方法

Week2 歷史社會學的方法

Readings:
“Path Dependence in Historical Sociology” by James Hahoney
“Counterfactuals and Hypothesis Testing in Political Science” by James D. Fearon

雖然同樣都在討論歷史社會學方法,這兩篇文章著重於不同層次。James Hahoney試圖為路徑依賴分析(path dependence analysis)奠定完整的理論基礎,對象是一系列歷史事件發展的過程;而James D. Fearon同樣試圖為反事實分析(counterfactual analysis)提供理論上的支持,但是目標是論證反事實分析對於因果假設驗證的適用性。換言之,就這兩篇文章的討論來看,路徑依賴分析和反事實分析是兩個不同層次的研究方法。

Hahoney清楚地說明路徑依賴分析的必要元素,也為讀者提供一個很好的概觀。他指出路徑依賴分析的三個特徵:第一,路徑依賴分析包含對早期事件(early event)非常敏感的因果分析;第二,這個早期事件必須是偶然性的(contigent);第三,以這個早期事件作為初始狀態(initial condition)的因果分析,必須是內生性的(inertia),也就是說,在這整個事件序鍊(sequences)中,不能再有其他外在因素影響。根據這三個特徵,我們或許可以想像,路徑依賴分析就好像一個時空隧道,隧道入口是憑空出現(也就是偶然性的),但是一旦進入隧道,就像進入一個通道,就會順著通道到達出口。

但是如果進一步瞭解Hahoney區分的兩種路徑依賴分析序鍊─自我增強序鍊(self-reinforcing sequences)和反應序鍊(reactive sequences),就會發現兩種序鍊著重於不同特徵。就自我增強序鍊來說,一個偶然性的初始事件是最重要的,因為接下來所有的事件都會是受這個初始事件的影響再重新指涉回這個初始事件(也因而,不能想像成一個通道,但當然還是內生性的因果分析);相對的,反應序鍊雖然也是建立在偶然性事件上(就Hahoney的說法,是兩個事件序列的偶然交會─conjuncture),但更重要的是接下來一系列的發展必須是一個接著一個的事件序鍊,接續事件間有緊密因果關係,因此就像通道一般。

更進一步思考,兩種序鍊的差異或許來自「初始事件」的性質。對自我增強序鍊來說,這個初始事件必須持續下去,因此必須要延續至今日,例如一個制度(資本主義)、一種方法(鍵盤打字)等等;但是對反應序鍊來說,初始事件只是一個觸發事件(trigger),啟動了一連串的因果序列,但這些因果序列不需要和這個事件有關連,也因此,這個初始事件往往已經過去,就是一個歷史中的事件,今日已不存在。當然這是有疑問的,難道一個仍然持續進行的事件,例如資本主義,不可能在過去某個時刻觸發一系列事件但卻置身於這個因果序列之外嗎?我沒有足夠知識回答這個問題,但是我猜想,就分析的角度而言,一個重要的初始事件,如果一直存在,但卻要在往後的分析中都將之排除在外,在論證上應該有相當難度。

相較於Hahoney將重點放在整個歷史過程的方法,Fearon可以說著重於某個因果分析環節,因此,他的提問會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為何發生、第三次世界大戰為何沒發生或者拉丁美洲的民主政權為何被推翻等。他試圖指出,當解釋這個事件的變數太多而個案太少(也就是自由度為負的),那麼反事實分析可以扮演重要角色。也因此,Fearon將「反事實分析」和「以真實案例比較為基礎的假設檢定(methods of hypothesis testing based on the comparison of actual cases)」(底下簡稱大樣本真實事件假設檢定)這兩種方法相比較,透過兩者的同與異,凸顯反事實分析的重要意涵。

Fearon認為,「反事實分析」和「真實事件比較」都要面對同一個統計上的問題,就是自由度太小(簡單說就是變數太多而個案太少),因此必須「增加」或者「創造」更多的個案。Fearon認為,增加樣本的「大樣本真實事件假設檢定」,會造成對每個個案的不熟悉,而造成風險太高(P.174),因而,Fearon指出,小樣本或者個案研究是許多研究者偏好的方法,這時候也凸顯出反事實分析的重要性。

根據我對Fearon說法的理解,這兩者最根本的差別在於,一個是歸納性的,一個是演繹性的。「大樣本真實事件假設檢定」的「經驗」基礎則主要建立在許多樣本的累積之上,因此是透過許多案例的歸納,藉由統計找到因果關係的真實自變項;相反的,「反事實分析」的「經驗」基礎是建立在一些基本法則、規律和歷史事實之上,也就是說反事實分析的合理性建立在數個堅實的前提之上,藉由這些前提推論出一個反事實情境的合理性,當然,如果這些前提產生疑問,則整個分析也會跟著崩解。

到這裡,已經可以發現兩篇文章有一個有趣的共同點。如上所述,「反事實分析」強調理論的重要性;相同的,Hahoney也指出,路徑依賴分析是一個負載著理論的過程(theory-laden process)。(P.508)因此,究竟理論對於歷史分析的重要性以及功用為何?當然我也沒有能力回答這個問題,我只想指出另一個相關的問題,可以藉以思考這個問題,也就是,理論如何建立起來?是在歷史的歸納中建立起來的嗎?

最後,我想再附帶提出一些對兩種歷史社會學方法的想法。我一直將歷史研究分成兩種(我其實不確定這樣分類是否正確),一種是”question in history”,也就是說,想要去研究一個歷史中的問題,不管回答問題的方式是否為歷史性的;另一種是”answer from history”,也就是說想要藉由歷史的發展來回答一個問題,不管這個問題是當前的或者過去的(當然這兩種取徑並非互斥)。在這兩篇文章中,雖然是不同層次的研究方法,但我恰好看見這個對應。是否可以說,路徑依賴分析是一種”answer from history”的研究方法,而反事實分析則比較像是”question in history”的研究方法?(雖然反事實分析也可能是對當前狀況的提問,但強調的似乎是對某個歷史事件或沒有這個事件(nonexistence)的解答。)

2007年9月25日 星期二

《精神現象學》Chapter 4 〈Self-Consciousness〉 第166節 – 196節

《精神現象學》,G. W. F. Hegel

Chapter 4 Self-Consciousness 166 – 196

*標示(No.)為英文本的段落號碼。標示(P.)為《精神現象學》里仁出版社繁體中文版本的頁碼。標示(賴師語)是指賴老師在私下討論時的解說,但是經過我的理解和詮釋,所以不一定和他說的相同。

Hegel在《精神現象學》序言說,「這部《精神現象學》所描述的,就是一般的科學或知識的這個形成過程。最初的知識或直接的精神,是沒有精神的東西,是感性的意識。」(P.19)他在導言也說到,「意識在這條道路上所經歷的它那一系列的型態,可以說是意識自身向科學發展的一篇詳細的形成史。」(P.64)因此應該可以說,對Hegel來說,意識就是我們關於這個世界的認識和知識,從最一開始的自然的意識(P.63)到科學知識的過程。當然,這個定義的前提應該是,Hegel似乎反駁了認識和絕對之間的斷裂或者認識作為一種媒介這樣的說法,(P.59-63)因此我們所意識到的就是一種知識,對Hegel來說,這本書的目標就是闡明「意識自身向科學發展」的過程並且獲得真正的認識。而我們閱讀的章節,是這整個發展過程當中的其中一個環節,由意識邁向自我意識。

在前三章對於意識的確定性的討論,指的是意識直接感受、接受和面對知識與這個世界,「對於直接的或現存著的東西的知識,我們對待它也同樣必須採取直接的或者接納的態度。」(P.73)也就是說,這時候意識面對的是一個純然外在的法則性世界(賴師語),和我們自身沒有關聯。

在第三章最後,Hegel提到,「要認識當意識知道它自身時,它知道什麼(P.135),這是說,接下來要討論的是,當意識不僅僅是直接認識一個外在的世界而是意識要知道它自身時,這是如何形成的,而這也是第四章所有討論的起始點。因此第四章一開始指出,「但這個真理的概念(前面章節所談的確定性中,對意識說來其真理都是意識之外的某種東西─法則性世界)在我們經驗到、認識到它的過程中便消失了。」(No.166)也就是我們現在要討論的已經不再僅僅是意識的確定性的問題。

關於自我意識,Hegel在第三章最後對自我意識有一段描述:「一經提高到知覺之上,意識通過現象作為中介便表明為和超感官界(法則性世界)結合起來了;通過現象,意識就可以直觀進現象界背後的超感官界,這兩個極端,一端是純粹的內在世界(超感官界),另一端是直觀這純粹世界的內在世界(意識),現在合攏起來了遮蔽著內在世界的簾幕因而就撤銷了,而出現的乃是內在世界對於內在世界的直觀,但是這種直觀那無差別的自身等同的東西的過程(這種無差別的自身等同的東西自己排斥自己,把自己建立為有差別的內在世界),對於那有差別的內在世界而言,同樣直接地就是兩者的無差別──這就是自我意識。」(P.135)

也就是說,當提高到知覺之上,也就是我們開始經驗時,在意識的內在世界,意識和超感官世界(一個純粹的法則性的世界)就合攏為一,但是意識還是必須區分出一個它物(otherness),透過否定這個它物才能獲得自身的認識,這是一種無差別的差別。這也是Hegel整個論證的主要方式。

延續上述提及意識的確定性,意識的確定性的真理性,指的是說,無論作為自我或者作為對象,都不僅僅是直接的、僅僅是在感性確定性之中的,而乃同時是間接的;自我通過一個他物,即事情而獲得確定性,而事情同樣透過一個他物即自我而具有確定性。(P.74)

但是,當意識認識到這個感性確定性這個真理的概念,也就是認識到自身認識的條件,也就是意識認識到需透過他物而認識的這個真理性,確定性就成為自身的對象,確定性確定自身,而意識自身就成為真理。(No.166)這也是Hegel在第四章一開始透過「意識認識自身」展開的討論。

從確定性等同於真理性出發,也就是意識認識到自身的認識,但是這同時也就是對它物的認識,因此,Hegel才會說,「對象的自在和對象為它物而存在才是同一的;自我是這種關係的內容並且是這種關聯過程的本身;自我是自我自身與一個對方相對立,這對方在自我看來同樣只是它自身。」(No.166)

接下來的推論都要從這種自我意識,也就是一個新型態的認識、對於自身的認識(the knowing of itself)出發,從這種自我意識所做出的無差別的差別、其與他物和自身的關係出發。(No.167)

自我意識作為一種認識的運動(movement of knowing),它區分的只有作為它自己的自身,也就是說,是在它的內在世界中進行的區分。那麼做為它物的差異呢?如果沒有差異,那麼自我意識只是一個沒有動態的套套邏輯,自身即是自身,這是無意義的,也就是說,差異不作為一個存在,則自我意識也不存在,因此,它物為了自我意識而作為一個存在(being)的形式,或者對自我意識來說,是一個有差別的環節(distinct moment),但是與此同時,正如前提所述,自我意識的區分乃是內在世界的區分,因此它物作為一種存在,必然和自我意識本身統一(unity),亦即「無差別的差別」,這是第二個有差別的環節。(No.167)

所謂的第一個有差別的環節,也就是它物作為一個存在,此時自我意識自然是作為意識而存在,作為意識而與它物對立,這時候自我意識面對的是整個感知世界(sensuous world)。但是,在第二個有差別的環節,整個感知世界必須和自我意識成為統一,於是作為一個差異,因為成為統一而沒有差異。這個統一因而是必要的,也就是說,自我意識其實是慾望一般(Desire general)(??)(No.167)

總之,這兩個有差別的環節,正代表自我意識的雙重對象,第一個對象是直接的感知的對象,對自我意識來說,這是對象帶有否定的特徵,意思是,如上所述,這個對象是為了自我意識而成為一個對象,這就牽涉自我意識的第二個對象─意識自身,它之所以是一個真實的本質,就在於有第一個對象與之對立,也就是說,自我意識必須透過否定第一個對象,來獲得自身的認識。(P.167)

但是它物被自我意識區分,並為了自我意識而作為一個存在(being),當自我意識否定這個它物而返回自身,這個它物同樣也會返回自身,透過這個過程,它物正是生命(Life)。也因此,自我意識所欲望的是一個生命(living thing)(No.168)

在這裡生命表現為一個差異的無限的統一(the infinity unity of the difference it),為了自我意識而存在,而自我意識則是和這個無限統一的統一。而當自我意識想要透過否定生命獲得自身自為、獨立的存在時,就會了解到生命同時也會返回自身,也是獨立的存在。(No.168)這一點接下來會更清楚。

接下來必須先對自我意識的對象─生命進行瞭解。生命作為一個存在,也包含兩個對象。生命的第一個對象,就是自身內部所包含的無限的差異,這些差異作為一個一個環節而存在,這些差異的存在就是自身內純粹運動的簡單流動的實體。(No.169)如同生、老、病、死,作為生命的一個一個環節。(賴師語)而生命就是透過否定這第一個對象、這些差異而獲得自身的存在,透過對這些差異的揚棄,生命其實就是一個普遍的流動性,這個普遍的流動性透過那些為它存在的差異(正如同生命是為了自我意識而存在)而成為一個自在之物。(No.169)

但更進一步去看,生命在這種普遍的流動的媒介中靜默地展開著形成它的各個環節,而這個流動性本身將會通過這些差異(各個環節)而成為它在之物,也就是為了那些差異而存在,而這些差異本身是自在自為的東西,亦即是作為活生生的過程的生命(life process)。這裡也就產生一種顛倒,這種顛倒意謂著,個體性(即各個差異)犧牲普遍性來保持它自身,它取消了它同它的對方(生命的普遍的流動性)的對立,而唯有通過它的對方它才是自己(它─也就是個體性─似乎正是面對自我意識時的生命的角色)(No.171)

也就是說,被區別開的整個運動的兩個部份(生命的普遍的流動性揚棄各個環節以及個體性犧牲普遍性來保持其自身),即那在有獨立性的普遍媒介中靜止地彼此並列著的各種型態和生命的過程就合一了,生命的過程,固然是揚棄個別型態的過程,也同樣是個別型態形成(個體性)的過程。因此,生命乃是自身發展著的、消解其發展過程的、並且在這種運動中簡單地保持著自身的整體。(No.171)

到這裡,Hegel認為,生命,作為普遍的統一,也就是說包含所有那些作為被揚棄的成份的環節在它裡面,是一個簡單的類(genus),但是如同一開始生命之所以出現是作為自我意識的它物,這個類在生命自身的運動過程中並非獨立存在,而是指向一個它物,也就是意識。(No.172)而自我意識,作為另一個生命,本身也是一個類,(No.173)但是它卻是以否定對方的存在,也就是揚棄它的對方,而得到自身的確信,也因此自我意識即是欲望。(No.174)但是在自我意識獲得滿足(也就是揚棄對方)的過程中也會經驗到,欲望和由欲望的滿足而達到的自身的確信是以對象的存在為條件的,為了要揚棄對方,就必須有對方存在。因此,自我意識不能透過他對對象的否定關係而揚棄對象(否則只是落入無限的區分、欲望與滿足的循環),而必須是對象自己否定自己,因此對象必須作為否定性的東西為對方而存在,也就是要自己否定自己。因為這個對象自身是否定性的,又因為這個對象是一個存在(being),因而這個對象必然是獨立的(refer to No.168),也因而是另一個意識。(No.175)[這裡我不明白,如何推論到另一個意識的出現,生命是否定性的以及獨立的存在,為何使得生命成為另一個意識。這裡很重要,但是我不明白。也因此接下來的部份也不明白。]

生命作為欲望的對象,作為一個否定性的獨立的存在,在生命的範圍(sphere)中,否定被表現為(negation is present),一方面有可能表現在一個它物,也就是欲望之中(也就是這個否定表現在自我意識當中),另一方面,也可能是作為一個特殊形式(determinateness)反對另一個不相關的(indifferent)形式,再一方面,也可能作為一個生命的無機的普遍本性。但是不論如何,生命作為一個獨立的普遍的本性,其否定被表現為絕對的否定,則它就作為一個如此的類(genus as such)的存在,或者作為自我意識的類(genus as self-consciousness)而存在。(No.175)也就是說,[以下純屬猜測],生命作為另一個意識與一個否定性的存在,如同前面No.171所述,否定的前提是內在世界的區分,但是藉由這個區分,生命作為一個意識,其實正同時認識自身,因為成為另一個自我意識。如同Hegel所說,「自我意識的對象在這種自身的否定性中同樣是獨立的;因此他自己本身就是類,就是它自己獨立存在的獨特性中之普遍的流動性和連續性:它是一個有生命的自我意識。」(No.176)

於是,原先的問題,「自我意識必須透過否定第一個對象,來獲得自身的認識」(refer to No.167),這時候變成一個自我意識對另一個自我意識,因為原先第一個對象(也就是欲望的對象)在推論的過程中,逐漸發現其為生命、一個意識、最後為一個有生命的自我意識。既然一個自我意識是對象,所以它既是自我也是一個對象,這指的正是「精神」這個概念的出現,當自我意識將另一個自我意識包含在內,即成為統一,精神這個概念就出現─「精神是這樣的絕對的實體,它在它的對立面之充分的自由和獨立中,亦即在互相差異、各個獨立存在的自我意識中,作為它們的統一而存在:我就是我們,而我們就是我。」(No.177)

到這裡為止,Hegel從「意識認識自身」這個前提出發,就推論出「精神」作為各個自我意識的統一這個重要的概念。之後Hegel將第四章分成兩個部份,第一個部份是〈自我意識的獨立與依賴:主人與奴隸〉,第二個部份則是〈自我意識的自由:斯多葛主義、懷疑主義和苦惱的意識〉。(最終的目標似乎是要導向理性,也就是第五章的主題。)

在〈自我意識的獨立與依賴:主人與奴隸〉一開始,Hegel重複了上面所推論的(No.178-181),其結論主要是,「自我意識是自在自為的,這由於、並且也就因為它是為另一個自在自為的自我意識而存在的;這就是說,它所以存在只是由於被對方承認。」而接下來的章節,就為了闡明這個承認的過程。(No.178)也就是說,當我們從一個自我意識的觀點轉換成一個自我意識對一個自我意識,重要的就在於,它自己的活動也同樣是對方的活動,事情只有透過雙方面才會促成。(No.182)

接著,Hegel要闡明當兩個自我意識作為極端而對立,也就是一方是被承認者而另一方是承認者的情況。(No.185)

作為兩個對立的自我意識,Hegel首先指出,通過生死的鬥爭使雙方將對方當作「物」(like thing),這並無法得對方的承認,也因而不是對對方意識的否定而獲得自身,無法獲得自身的真理性,因為這只有在相互承認的條件下才可能。(No.187-188) Hegel指出,「意識的揚棄是這樣的:它保存並且保持住那被揚棄者,因而它自己也可以經得住它的被揚棄而仍能活下去。」(No.188)

也因此,「通過這次經驗(生死格鬥的經驗?)一個純粹的自我意識和一個不是純粹自為的、而是作為它物的意識就建立起來了─也就是以物(thinghood)的型態出現的意識。」一個是主人,另一個是奴隸。(No.189)而接下來的整個段落,目標是推論出奴隸的自為自在存在如何可能。

主人有兩個對象,一個是作為欲望的對象、具有獨立性的物,另一則是在本質上隸屬於物的意識(refer to No.188),也就是奴隸。接下來的關鍵是,過去一個自我意識面對欲望的對象、即一個它物時,不能夠透過揚棄對方而認識自身,因為物乃具有獨立性之存在,在否定對方以回到自身時,物也回到自身,自我意識有多少獨立性,物就具有多少獨立性。(refer to No.175)但是在此時,主人可以透過奴隸間接地與物發生關係,透過這個中介,原先主人對物的直接關係,就成為對物的純粹否定,換言之,主人就享受了物,而物的獨立性,就留給奴隸去面對。(No.190)

進一步,主人是通過奴隸而被承認為主人的,因此,奴隸必然揚棄了他自己的自為存在或獨立性,而他本身所作的正是主人對他做的事,奴隸的行動正是主人自己的行動,凡是主人對奴隸做的,他也應該這麼對自己作,凡是奴隸對自己做的,他也應該對主人這樣作。[也就是可以說,奴隸徹底成為主人的意志。或許他甚至要把自己想像成主人,去作主人要做、想做的事。](No.191)

也因此,在這個過程中,當主人完成其為主人的地方,對於他反而發生了作為一個獨立的意識所不應該的事。他完成的不是一個獨立的意識,反而是一個非獨立的意識,他所完成的確定性是以非主要的意識(即奴隸的意識)和非主要意識的非主要行動(即奴隸的行動)(No.192)而相反地,奴隸則成為強迫返回自己的意識,並且轉化自身到真實的獨立性。(No.193)

這裡必須從奴隸作為自我意識的角度來加以考察。主要有兩個環節,一個是奴隸對死的恐懼。一個是勞動。

奴隸自身包含的純粹否定性和自為存在的真理,來自他經驗過的恐懼,這是對於她的整個存在懷著恐懼,因為它感受過死的恐懼、對絕對主人的恐懼,這個純粹的普遍的運動(即生命)、一切固定的持存的東西之變化流轉(生命的過程)卻正是自我意識的簡單本質、是絕對的否定性、純粹的自為存在。(No.194)或者說,如果沒有這個恐懼,那麼意識就還會存有主觀、虛妄的偏見和任性,那否定的存在對於它就還是一個外在的東西,他的自然意識的全部內容不會動搖、一種偏見的自由還會停留在奴隸的處境中,純粹形式就不可能成為他的本質。(No.196)

另一方面,主人透過奴隸而享受物,但是對奴隸來說,物也是獨立的,因為通過他的否定作用他不能一下子就把物消滅掉,這就是說,他只能對物予以加工製造(work on it)(No.190)相對於欲望對物的享受,勞動是受到限制或節制的欲望,亦即延遲了的滿足的消逝,也就是說,勞動陶冶事物,對於對象的否定關係成為對象的形式並且成為一種有持久性的東西。而這個勞動的過程,就是意識的個別性或意識的純粹自為存在,這種意識現在在勞動中外在化自己,進入到持久的狀態。因此那勞動著的意識便達到了以獨立存在為自己本身的直觀。(No.195)

也就是說,奴隸由於對於死亡的恐懼,而將自身視為一個完全的、純粹的否定性的存在,一個完全為它物(主人)而存在的意識,因此如上所述,他做的事就是主人要做的事,同時,藉由勞動,在陶冶事物的過程中,它意識到它特有的否定性,它摧毀了這個異己的否定者(一個獨立的物),並且在持久的狀態下自己建立為一個否定者,由此他就成為一個自為存在著的東西。藉由恐懼和勞動這種形式,讓奴隸將自身的否定性毫無保留的外在化,進入持久的狀態,也就是他所陶冶的事物,因為奴隸據以陶冶事物的形式乃客觀建立起來,因而這對他不是一個外在的東西,而正是它自己。

在這裡可以回到先前對主人的討論。「他完成的不是一個獨立的意識,反而是一個非獨立的意識,他所完成的確定性是以非主要的意識(即奴隸的意識)和非主要意識的非主要行動(即奴隸的行動)(No.192)而相反地,奴隸則成為強迫返回自己的意識,並且轉化自身到真實的獨立性。(No.193)」這裡的非主要的行動,指的即是奴隸所作的勞動,也因此,透過恐懼和勞動,奴隸因而雖是僅僅體現異己者的意向,實際上卻透過勞動的外在化而得以返回自身。

參考文獻:

Hegel George Wilhelm Friedrich (1984)精神現象學,賀自昭、王玫興譯。台北:里

仁。

2007年9月21日 星期五

《Epistemic Cultures》 Chapter 2 (Footnote)

Chapter 2 What Is a Laboratory?〉(Footnote)

在第二章一開始Knorr有一個長達五頁的註腳。這個註腳以一問一答的形式進行,問的人是其他社會學家,Knorr藉此回答一些她不想放在正文中的問題。相對於這個註腳,第三章則有一系列與物理學家對話的註腳。因此,這些註腳的重要性大概不低於正文,透過這些註腳,KnorrSTS研究面臨的一方面來自傳統社會學家、另一方面來自科學家的質疑,進行回應,因此有很多收穫。

雖然第二章的註腳可以分成幾個部份,首先,Knorr回應關於科學與科學家的多樣性這個問題,從Knorr的寫作看來,這些問題實際上可能也是與既有STS文獻對話的一種形式。有人質疑她太少提及HEP中各個實驗室的差異以及各個物理學家間的差異。Knorr認為,一方面HEP十分強調合作研究(cooperative research),另一方面,physicists also represent their empirical practice as collective and shared(P.265-266)

接著藉由提問,Knorr指出這些實驗室觀察讓她對自身學科產生的想法,包括社會學的實驗室是什麼?epistemic procedure是什麼?對於理論、資料的運用等等。[相對於此,在我自己的實驗室田野中,我想到最多的是關於學生的訓練。相對於他們花的時間和力氣,同樣身為研究生,我遠遠不及。]接著關於”standpoint”這個問題,Knorr提到,I found the confrontation between different disciplines richer than a confrontation between gender standpoint(P.268)

接下來是一個我認為更重要的問題,也是如果我想要進行STS研究,必須處裡的問題。Knorr被問到,這些epistemic cultures是科學家對自己的認識,還是社會學家對科學家的認識;是科學家自己的建構,還是社會學家的建構?(P.268)

Knorr的立場是,You would first have to turn the molecular biologist into a sociologist or anthropologist so that he or she would see not just the genetic, chemical, …questions but ours. … In that sense one needs to distance oneself continually from a field’s intentionalities and concerns, while simultaneously knowing its intentionalities and concerns. I am afraid the construction must remain ours, unless we want to start asking biological questions….(P.268)

Some comments and note

1.這份Note最後,Knorr的回應,觸及我目前最關心的方法論上的問題,我想從這裡開始正好。作為一個社會學的科技研究者,遭受一種雙重質疑:第一種,認為研究者在沒有完全瞭解科學的情況下研究科學,其根基根本不穩固,做出來的研究也不會有什麼說服力;第二種,認為研究者的研究和寫作太過強調科學技術和細節,忽略了這是一份社會學研究,看不見社會,也看不見對社會的影響為何?Knorr在這裡已經說明她的立場,這是一份社會學研究,強調的是科學對社會的影響,或者科學的社會面。也就是說,即便我問一個問題:「一個數位的人造物(digital artifact)是什麼?和過去的artifact有什麼不同?」這樣一個看似牽涉本質或根本性的問題,仍然不能避免另一個扣連在一起的問題,「這個數位的人造物是什麼?這件事對社會的影響是什麼?」或者反過來說,when I am asking what is the essence of a “digital artifact,” what I am truly asking is that what is the social essence or at least the social force of the “digital artifact”

這個困境有一個進階版本。當我說,我想要從實驗室的研究過程來回答這個問題,這本身有牽涉另一個難題。實驗室的研究過程的社會面在哪裡?這些關於實驗室與社會關係的研究,與the social essence of digital artifact有可能連接在一起嗎?

關於實驗室研究的問題,是我閱讀這本這本書的重要目標。一個實驗室研究要如何要社會連結在一起?因為Karin Knorr-CetinaSTS領域最早進行實驗室研究、並且這是第二次進行實驗室研究的學者。

當然,從第一章的文獻回顧,她已經觸及這個問題。她將”epistemic cultures”與知識社會的討論結合在一起,但是究竟這個連結和討論如何可能,可能要念完整本書了。

2.Knorr在這一章對實驗室做了一個理論性的分類,她的分類自然來自她的田野觀察,也因此令人質疑,是不是只有這種分類方式?

3,對於實驗室的分類,涉及另一個問題,實驗室、實驗作為實作、epistemic cultures這三者的關係,因此,這二章對於實驗室的區分,應該就成為Knorr接下去要分析作為實作的實驗以及由此產生的epistemic cultures的重要基礎和因素。

2007年9月20日 星期四

《Epistemic Cultures》 Chapter 2 (Main text)

Chapter 2 What Is a Laboratory?

因為目前我正進行一些實驗室田野工作,所以這一章讀來格外具有啟發性。透過對於這一章的簡述,可能可以思考一個問題,以實驗室為對象的研究,對實驗室之外的其他社會有什麼意義?(當然,前一個問題是,需要有意義嗎?)

Knorr在文章一開始就說明這一章的主題,how the notion of the laboratory … has emerged historically as a set of differentiated social and technical forms, carrying systematic weight in our understanding of science。進一步,她認為「實驗室」這個概念link to the reconfiguration of both the natural and social order(P.26)透過底下的描述可以更清楚她的想法。

她的討論分成兩個部份,第一部份,她先闡明實驗室和自然秩序與社會秩序的關係分別為何;接著第二部份,她透過三種比喻,說明三種不同的實驗室及其與實驗的關係。

許多實驗室研究都已經指出,the malleability of natural objects是自然秩序與社會秩序得以重新配置的關鍵。就自然秩序而言,Knorr指出,it should be clear that not having to confront objects from their natural orders is epistemically advantageous for the pursuit of science; laboratory practice entails the detachment of objects from their natural environment and their installation in a new phenomenal field defined by social agents(P.27)這也就是她舉天文學的例子要說明的。[這是我感興趣的例子。]

天文學從原先調查自然現象的科學,轉變成處理這些自然現象的影像的科學,再藉由數位科技─CCD晶片的出現,影像被數位化,可以透過電腦處理,天文學因此從觀察的科學轉變成影像處理的實驗室科學。這當然牽涉許多轉變,最重要的一個,原先由自然秩序規定的行星和恆星的時間尺度(什麼時候可以觀測),轉變成社會秩序規定的時間尺度(透過數位化和網路)(P.27,28 refer to Edge&Mulkay 1976, Smith&Tatarewicz 1985)因此,laboratories allow natural processes to be “brought home” and to be made subject only to the conditions of the local social order(P.28)

關於社會秩序,Knorr指出,雖然過去Merton等人已經研究科學的社會系統,從SSK以降的傳統也指出科學利益和社會、政治因素交纏的情況,但是他們都沒有說明,how features of the social world, and more generally of everyday life, are played upon and turned into epistemic devices in the production of knowledge。也就是說生活世界的特徵如何被重新配置而成為知識生產的儀器。Knorr以科學家為例提出她的看法,她認為不僅僅「物」被重新配置到實驗室的環境中(brought home)laboratories also install reconfigured scientists who become workable (feasible) in relation to those objects[P.29 Merleau-Ponty ”self-other-things” 不懂!]

接下來她舉了Jewson談醫學史發展的著作,並以醫生為例[](P.29-31)比較有趣的是,醫生在醫學發展的過程中,從單一一個人變成一個集體(collective),在醫院中以集體的姿態面對病人。(P.31)

在這個部份最後,Knorr總結,we are confronted with a newly emerging order that is neither social nor naturalan order whose components have mixed genealogies and continue to change shapes as laboratory work continues(P.32)

這一章的第二部份,Knorr主要想指出分子生物學和高能物理關於實驗(experient)和實驗室(laboratory)的具體差異。她指出實驗和實驗室的三種關係:a technology of correspondence, a technology of treatments and interventions, a technology of representation(P.33)

technology of correspondence

technology of treatments and interventions

technology of representation

objects are real-world phenomena

objects are processed partial versions of these phenomena

objects are signatures of the events of interest to science

War game, computer simulation (Hut&Sussman 1987)

The medieval cathedral builders

Psychoanalysis

stage the action / carefully design experimental reality and thoroughly separate objects and researchers’s action, interests, …

(ex. double-blind)

Subject specimens to procedural manipulations / natural objects are treated as processing materials and as transitory object-states corresponding to a temporary pause in a series of transformations & ingredients for processing programs. / experiments have little unity, dissolve into experimental work

Attach signs to underlying causal events. / order of signs / experiments start with processes focusing upon signs /

non-intervention

Intervention

The laboratory is a storage room for stage props / co-extensive with experiments (? P.35)

Laboratories are objects of work and attention over and above experiments / scientists are not only researchers but also caretakers of the laboratory / laboratory belong to head. / collective unit(? P.38-39)

Laboratories are technically, organizationally, and socially divorced from the conduct of the experiment. / researchers--experimenters

Social science

Molecular biology

High energy physics

2007年9月19日 星期三

現象學與社會學:課程大綱

現象學與社會學

2007 年 秋季

授課教師:賴曉黎

時間地點:每週五 789,社 112

聯絡方式:社會系館 314 室
     02-33661235
     sllai@social.ntu.edu.tw
     http://sllai.social.ntu.edu.tw/

約談時間:個別約定

課程簡介

  社會學與哲學之間的關係可謂千絲萬縷。近代正值與哲學分道揚鑣之際,社會學者的批判和決裂相當堅定、無情、甚至不帶一點留戀;時至今日,社會學已站穩腳步,研究對象與研究方法也日益多元與成熟,雖說對哲學的批判依舊,但對話與借鏡的機會與可能性亦大大提高。 當代社會學受益於現象學、詮釋學、語言哲學、結構主義、解構主義等。從這個意義上而言,當代思潮的複雜度已經遠非一般學生能夠完整掌握。因而在諸種條件的限制下,選擇其中一個部分切入既是必要的現實作為,更是不得不的從權考量。

   一般而言,狹義的現象學主要是指Husserl及其後開展出來的相關論述。批判的主要對象是不加反思的自然態度,並將知識的基礎先在地建立在未經確認的 妥當明證性( adequate evidence )。因而,儘管對自然看似成功的支配,近代科學在價值中立的大纛下,貶低主體、心靈、精神之類東西的力量,意圖建立如實描述客觀規律的宇宙。然而就現象學 的觀點而言,這種素樸的自然主義沒能達到無預設的、無可置疑的立場。解決之道首在「回歸事物本身」( zu den Sachen selbst )。在這個意義下,現象學的主要對手就是客觀主義,目的在重新找回被科學理論遺忘的生活世界。客觀主義設想並建立了規律性的、結構性的事實,並認為這些事 實具有獨立性與自律性,從而將認識主體的能動性降格為科學方法論的條件。客觀主義的這種虛構一方面遮蔽了科學研究對象是從生活世界的現實中形成,即:掩蓋 了科學知識先驗地根植於前科學的世界中;另一方面,科學知識和生活世界利益相互交織、相互作用,絕無所謂純理論的客觀事實。

   固然,選擇現象學有許多因素,但最主要是因為授課教師本身的興趣所在。如何從閱讀與討論現象學中,提煉出與社會學相關的概念,並能應用與充實社會學內 涵,這是本課程的最大挑戰。從前人的閱讀中,我們發現:3H( Hegel, Husserl and Heidegger )不只是深遠地浸潤著德國思想,更在1945-1960年代影響一整代法國思想家。作為拋磚引玉的入門課程,應該是一個不錯的起點。更期待有志於社會學理 論的研究者,能由此出發、展翅高飛。

課程進行

  本課程是研究所的討論課,原則上每兩人一組。其中,一位報告者負責摘要報告,另一位評論者負責評論摘要。選課同學必 須到上面的教師網站上註冊,所有文件傳遞、消息通知與作業繳交等,請全部 po 到「2007_秋_現象學與社會學」版上,並請自行備份。相關網路問題,請洽任課教師。

  1. 文獻摘要:除評論者外,其他同學的摘要請於上課前48小時po版。摘要內容請直接徵引文本(請務必參考英文本,並註明中英文頁碼),引用其他文獻需註明出處。評論者請於上課前24小時po版。除評論摘要之外,並需survey文本相關學術背景、被引用狀況以及後續發展。切勿遲交。

   2. 課堂報告:由報告者負責報告,評論者提供相關背景及評論,之後再請其他同學參與討論。負責報告的同學除不可抗力之原因外,不得缺席;無故報告缺席者,學期成績以不及格計。

  3. 期末報告:題目自訂,但以課程範圍與社會學的關係為限。最後繳交期限:2008.01.18。

  評分方式:期末報告佔50%,版上討論與課堂參與佔50%。

課程進度

9 /21


課程簡介

9 /28


精神現象學》,G. W. F. Hegel 著; 賀麟、王玖興譯。頁115-132, 北京 : 商務,1979,第2版。


10/05


《黑格爾導讀 》,A. Kojeve著;姜志輝譯。頁3-31,南京:譯林出版社,2005,第1版。


10/12


《哲學作為嚴格的科學》,Edmund Husserl著;倪梁康譯。頁1-41,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5,第1版。

10/19


《笛卡爾沈思》Edmund Husserl著;張憲譯。頁1-68, 臺北:桂冠, 1992,初版。

10/26


《笛卡爾沈思》Edmund Husserl著;張憲譯。頁69-112, 臺北:桂冠, 1992,初版

11/02


《笛卡爾沈思》Edmund Husserl;張憲譯頁113-195, 臺北:桂冠, 1992,初版

11/09


《歐洲科學的危機與超越論的現象學 Edmund Husserl;王炳文譯。頁367-404, 13-30,北京:商務印書館,2001,第1版。


11/16



《歐洲科學的危機與超越論的現象學 Edmund Husserl;王炳文譯。頁31-124,北京:商務印書館,2001,第1版。

11/23


《歐洲科學的危機與超越論的現象學 Edmund Husserl;王炳文譯。頁125-230,北京:商務印書館,2001,第1版。
11/30

《歐洲科學的危機與超越論的現象學 Edmund Husserl;王炳文譯。頁427-458,北京:商務印書館,2001,第1版。
《胡塞爾〈幾何學的起源〉引論》
Jacques Derrida著;方向紅譯。頁1-37,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5,第2版。

12/07


《胡塞爾〈幾何學的起源〉引論》Jacques Derrida著;方向紅譯。頁38-125,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5,第2版。

12/14

《存在與時間》,Martin Heidegger著;陳嘉映、王慶節合譯。頁1-73,
北京市: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6,修訂譯本。
12/21


《存在與時間》,Martin Heidegger著;陳嘉映、王慶節合譯。頁74-151,北京市: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6,修訂譯本
 

12/28

《存在與時間》,Martin Heidegger著;陳嘉映、王慶節合譯。頁152-265,北京市: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6,修訂譯本
 
1 /04

《海德格爾選集》下冊, Martin Heidegger著;孫周興選編。頁 847-923,第 1 版,1996上海:三聯。
1 /11

《海德格爾選集》下冊, Martin Heidegger著;孫周興選編。頁 924-978,第 1 版,1996上海:三聯。

《Mechanizing Proof》 Chapter 1

Mechanizing Proof: Computing, Risk, and Trust Donald MacKenzie

Chapter 1 Knowing Computers

第一章可以分成兩個部份,後半部份(P.13-P.21)是這本書每一章的摘要,因為Donald MacKenzie自己也建議讀者如果對於一些技術細節不感興趣,可以跳過某些章節,因此花了不少篇幅描述每一章的主要內容,以幫助讀者選擇,也因為MacKenzie將這本書定位為歷史社會學的著作,書中包含很多歷史細節。因此,閱讀這些摘要其實已經可以大略理解這本書每一章的內容。

第一章的前半部份,則是這本書的背景和學術定位。一開始MacKenzie提到數位電腦”(digital computer)的興起,以及”computing”的無所不在。[對他來說,digital computercomputing似乎是同一件事。]接著,他問,How can we know that the computing upon which we depend is dependable?...how do we know the properties of artifact? 這是這本書的根本問題。(P.1)

接著,他把「電腦的特質(property)」這個問題提升到另一個層次。MacKenzie將關於人造物和自然世界的知識分成三種:歸納性(induction)、權威性(authority)、演繹性(deduction)。他認為在STS的領域中,關於演繹性知識(包含數學和形式邏輯)的研究很少。(P.2)然而,MacKenzie接下來指出,一方面,電腦科學界自身對於歸納性知識拒斥(program testing can be used to show the presence of bugs, but never to show their absence!);另一方面,軟體工程一直都不被承認是一個專業,也因此不構成一個權威,沒有權威性知識。所以,當問到我們怎麼知道電腦系統(軟體及/或硬體)的特質時,就等於直接提出關於演繹性知識及其證明的問題。[這個推論是不是有些問題?](P.3)

但是MacKenzie接著提到,軟體或硬體設計並不是純粹演繹性推論的問題,原因在於,…perhaps one could prove deductively that program or design was a correct implementation of its specification. It would not be a proof that the program or design was in an absolute sense “correct” or “dependable,” because the specification might not capture what was required for safety, security, or some other desired property, and because an actual physical computer system might not behave in accordance with even the most detailed mathematical model of it。不過Mackenzie沒有延伸這個論點,反而只是提到,不管如何,形式驗證(formal verification)對於電腦科學而言是非常必要的。

MacKenzie進一步指出,形式驗證是關於電腦的證明(proof about computers),但另外一個相關連的,是電腦作為證明的用途(the use of computer in proof)。而這引起了一個問題,究竟電腦能不能成為人工數學家?(P.5)

提到證明和電腦的關係,是因為MacKenzie接下來就指出,這本書是一本歷史社會學的著作,目標是to describe salient features of the interrelations between computing and proof as they have evolved from 1950s onward。也就是說主要考察的是電腦運算(computing)和證明之間的關係。(P.5)

接著他提到他的資料來源,主要是期刊和書面文獻,另外輔以口述史。他也提到他對於科學戰(science war)的態度,他認為社會等所謂的「外在」因素和其他「內在」因素並非零合競賽,並非一個多另一個就減少。(P.6)[不過關於科學戰,是另一個大議題,需要其他的閱讀。]

第一章的主要內容,就是接下來對「風險社會」的回顧。MacKenzie首先引用Beck的說法,引出「風險分配的社會(risk-distributing society)」這個概念。接著,他提到,雖然科技風險被高度重視,但是關於電腦的風險,一直到Y2K這個問題出現才開始被重視。雖然最後證明Y2K並沒有造成大問題,但是已經對歐美世界造成影響:不知道電腦會如何動作(behave)是不可忍受的。相較於這種「不可見的潛在危險(invisible potential danger)」,也就是從軟體設計錯誤到bugs,各種環節都可能出現問題,Y2K其實是一個比較簡單的案例,因為已經知道問題是什麼。(P.8)

關於這種潛在危險對一般大眾的影響,MacKenzie引用Brian Wynne等人的看法,指出,Outside the necessarily narrow domains in which one has expertise, one can at best choose wisely in whom or in what to trust and find an appropriate balance between blind faith and self-defeating scepticism。也就是說,一般大眾會在絕對不信任和盲目相信之間找到一個平衡。(P.9)

從這裡MacKenzie已經從「風險」導入「信任」的問題。他開始回顧STS領域中和「信任」相關的著作。首先是Theodore Porter關於量化方法優勢的歷史著作。MacKenzie認為Porter的著作值得思考,因為他提出了a trade-off between mathematicization and trust這個觀點。Porter主要認為隨著社會從Gemeinschaft轉變到Gesellschaft,原先面對面的、對個人的信任會轉變成「對量的信任(trust in numbers)」,主要原因在於數學的高度結構性和規則限制(highly structured and rule-bound),以及認為數學是一種規則的語言,一種即使笨如電腦也可以使用的語言。這個觀點也契合社會學對於現代性的看法,例如與Giddens對「信任」的觀點是相一致的。(P.9,10)

但是Steven Shapin的《Social History of Truth》這本書則提出不同的觀點。MacKenzie指出,Shapin認為在科學場域中,面對面的信任其實沒有消失。The scientists of high modernity “know so much about the natural world by knowing so much about whom they can trust”。事實上,MacKenzie認為這樣的看法是STS領域普遍接受的意見。(P.10)

然而,接下來MackenzieShapin自己的作品《Leviathan and The Air-Pump》反駁Shapin的看法。MacKenzie指出,在Shapin的這本著作中,不管是本來就反對經驗和實驗知識的Thomas Hobbes,或者偏向實證立場的Robert Boyle,都將數學這種演繹性知識視為最高位階的知識。[也就是說,這是一種不需要「社會」(the social)的知識。](P.11)

關於這種演繹性知識與社會的關係,MacKenzieDavid Hume的著作中找到了答案。Hume指出,沒有人會完全相信自己的演繹性證明,除非得到其他人的評估。(P.12)

從這裡,MacKenzie引入他的主題,在當代社會,我們不僅可以從其他人獲得評估與信任,也可以從電腦獲得。因此,Modernity’s “trust in numbers” can, it appears, lead back to a grounding not in people, but trust in machine(P.12)

最後,MacKenzie做了一個總結,回到這本書的主題。This book examines the historical sociology of machine proof(P.13)

Some comments and note

1. MacKenzie在書的一開始問的問題,也是我的論文方向。DigitalComputing對於人造物的內涵產生什麼影響?當DigitalComputing已經不僅僅出現在電腦上,也在許多日常生活的事物中,那麼這些人造物和過去的人造物有什麼不同?

2. MacKenzie的寫作,展現了如何將技術與社會結合在一起的可能性,或者說,如何討論一種非常根本的科技(computing)的社會影響(social effect)?他從風險社會這個背景切入,談到專業的不確定性,以及大眾「信任」的問題,然後從Proter的研究,引出一種「信任」方式的轉變,轉向trust in numbers,其實也就是trust in mathematics。接著,透過和Shapin的對話,說明這種演繹性知識其實也需要一種外在的支持,過去這要藉由其他人的確證獲得,但現在我們有另一種方式,也就是computing。在這裡,computingproof的關係變得複雜,如MacKenzie所說,computing的內涵是一種演繹性知識,也就是說,必須藉由演繹性知識的proof來確保computing的運作,但另一方面,computing也可以用來作為演繹性知識proof的工具。也就是”deduction about computers” “use of computer for proof”。因此,Mackenzie想要描述computingdeductive proof這兩者在歷史中的關係,藉此來思考”trust in numbers”這件事。

以上是我的理解。但是整個論證還是有些不清楚的地方?

3. My concern for the whole book:

對我的閱讀而言,有兩個重點,一個是MacKenzie認為的computing的內涵為何?另一個則是用「歷史的」這種方式去思考問題的特色為何?

2007年9月18日 星期二

《Epistemic Cultures》 Chapter 1

Epistemic Cultures Karin Knorr-Cetina

Chapter 1 Introduction

第一章總共有六小節,但是大概可以分成兩個部份,前一部分是這本書的學術背景和主要概念討論,後一部分則跟這本書的研究相關,包括田野對象和一些方法論上的問題。

文章一開始將這本書定位於西方當代「知識社會」(knowledge society),而這個知識社會主要由專業程序(expert process)和「專家系統」(expert system)來支撐。但是我們對於專家系統運作的理解還有很多空白,(P.1)因此Knorr-Cetina在這本書主要關注兩個問題:第一,our present lack of understanding of the contemporary machineries of knowing, of their depth, and particularly of their diversity;第二,the transition of contemporary societies to knowledge societies, of which epistemic cultures are a structural feature。簡單說,一方面是當代社會知識生產的機制及其多樣性;另一方面則是當代社會轉變到知識社會的這個過程,她認為在這個過程中”epistemic cultures”是一個結構性的特徵,這也是這本書的研究對象。(P.2)

接下來Knorr-Cetina從文化的基本意涵著手,要闡明所謂的”epistemic culture”是什麼。她指出,文化是人類生活演化過程中不變的特徵(feature)。文化會不斷分化,當一群人關注內在參照系統多於外在,就形成另一個文化,因此,科學和專家系統也是文化分化過程中的產物。Knorr-Cetina用知識相關文化(knowledge-related cultures)指涉這種分化出來的文化。

重要的是,她指出這種知識相關文化和過去常用的學科(discipline)、科學專業(scientific specialty)的差別。Those concepts(discipline, scientific specialty) proved less felicitous in capturing the strategies and policies of knowing that are not codified in textbooks but do inform expert practice(P.2)她用knowledge-in-action來指這種知識關聯文化。

接著,Knorr指出過去許多STS研究討論知識如何在科學中生產出來,但是她想討論的是「知識創造的方法」(the machineries of knowledge construction)如何創造出來。進一步,她認為透過這個研究,可以發現當前科學的分裂,與”epistemic culture”的多樣性。(P.3)

順著她的研究目標,她提到她的研究就是兩種不同科學的比較,高能物理和分子生物學。(P.4)

第二小節開始,Knorr將專家系統和”epistemic culture”放進更大的議題──現代性的一個轉變,轉向一種和知識系統與程序緊密相連的新制度形式。(P.5)

她回顧許多相關論點,包括
Dainel BellGiddensJonh urry & Scott Lash等。這些人提出諸如”technological society” (Peter Berger)”information society” (Lyotard, J.R.Beniger)”knowledge society” (Daniel Bell, Drucker, Stehr)”risk society” or “experimental society” (Beck)(P.5,6)

但是
Knorr引用Dennett”design strategy”這個概念,指出這些思想家指關心知識的結果和影響,沒有討論這些知識如何產生。A knowledge society is not simply a society of more experts, more technological gadgets, more specialist interpretations. It is a society permeated with knowledge cultures, the whole set of structures and mechanisms that serve knowledge and unfold with its articulation.(P.7)

接下來,她更明確帶出”practice”的重要性。她認為傳統對於知識社會的定義都將知識視為一種科學信念的陳述、科技應用或者學術資產(intellectual property)。但是她採取不同的定義。The definition I advocate switches the emphasis to knowledge as practicedwithin structures, processes, and environments that make up specific epistemic settings.(P.8)

於是下一小節,Knorr自然必須更進一步處理”practice”culture的關係。這主要分成兩個面向。第一個面向來自許多STS中關於當代科學產生的研究,例如實驗室的研究,從這個面向出發,文化和”practice”的關係是:culture … refers to the aggregate patterns and dynamics that are on display in expert practice and that vary in different settings of expertise。在這裡,”practice”指的主要就是製造知識的行為(acts of making knowledge),是被放在一個行動理論的框架之中。(P.8,9)而文化就是這些”practice”組成的製造知識的方法。

但是另一方面,文化的其他三種相關意涵,讓Knorr所指的”practice”意涵更為豐富。第一,文化暗示了在”practice”的一致性(uniformities)中的破裂。第二,文化有時候代表一種正發生事物的豐富性,也就是一件事的許多層次。第三,在最近的研究中,被認為有象徵─表達(symbolic-expressive)的面向。也就是說,不能將象徵的面向排除在”practice”之外,在這本書中,這會是一個重要面向。(P.10,11)

在接下來的三個小節中,除了介紹這本書各個章節的內容、介紹兩個實驗室的背景、介紹她的田野進行方式(這是有趣的一部分)(P.19-23)外,比較重要的有兩個部份。

第一,她提到在兩個不同”epistemic culture”的實驗室中研究,可以將看不見的視覺化(to “visibilize” the invisible)(P.22)第二,她提到這個研究的兩個可能限制,其一,對於觀察工作的歷史結構的限制,主要指的是對這些實驗室歷史的省略。這個研究不是一個廣泛性(comprehensive)的研究,(也就是說有一個系統性或比較完整的面貌),而比較像一個萬花筒式的研究。(P.24)

Some comments and note

1. 她和Donald MacKenzie一樣,都強調這是「當代西方社會」的發展。

2. 文獻回顧沒有很長,而且都只是點到為止,只有一兩個重要的人會比較詳細的說明,但是會十分切合自己的立足點,也就是其他人不足的地方,非常清楚。

3. Knorr-Cetina文化,有美國文化社會學的色彩。

4. 這本書一方面還是實驗室研究,另一方面觸及知識社會,這是她近期的主題,也就是說,這本書基在她的研究中處於一個轉折的位置。